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冷汗濡湿了衬衣,中年男人如同从水里被打捞上来一样,他颤颤巍巍掀开眼皮,将眼睛睁开一道缝。
手杖被甩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这安静的房间显得尤为刺耳。
蔺珩甩开了裴继的手,他的胸口起伏,脸颊染上一点红色,眉头紧蹙,冷声道,“裴继,你疯不要拉上我。”
助理惊愕地看着这一幕,按着男人的手都松了些许,他从未想过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人敢违逆裴继。
虽说裴继万事都是平淡的模样,但在他为裴继办事的这几年里也算对裴继的秉性有所了解。这个世界上敢违逆裴继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死人,一种即将变成死人。
但很显然眼前那个年轻人不属于以上这两种范畴。
裴继对蔺珩的表现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把地上的手杖捡起来,然后凝视蔺珩紧紧蹙起的眉宇道,“你在不开心。”
“任谁半夜被叫过来看你在这里发疯,都会不开心。”蔺珩冷冷说。
“这是惩罚,蔺珩,我说过了。”裴继表情依旧平静,“你还没有给我解释为什么这周没来上班。”
“你叫我来,只是为了让我解释为什么这周没有来这里吗?”蔺珩问。
裴继没有回答,然而蔺珩从他的表情看懂了他的答案。
他在说,要不然?
裴继是一个无法沟通的人,虽然蔺珩早早就知道了,但他依旧忍不住别过头去,不想去看裴继,也不想和他交流。
裴继也没有再开口,他静静地看着蔺珩,仿佛蔺珩不开口他会在这里等一辈子蔺珩开口。
包厢的窗开着,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亮又冒出来,高而悬地挂在天空上,被水汽晕染的一团模糊,月光好像也被雨水打湿了,落到包厢里只有凛凛的森冷。被压在地上叫痛的中年男人打了个寒颤,包厢里一片寂静,没有人敢言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安。
蔺珩在这种与裴继沉默的对峙中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是秋雨带来的寒意,也是裴继带来的。
裴继漆黑的眼睛如同深渊一般,注视着他,久久地没有移开,和几年前没什么不同,似乎只等他露出一点破绽或者一点不安,就会拉着他坠入深潭之中。
这股寒意令蔺珩的头脑骤然清醒下来,他意识到他刚刚又被裴继带入到一种情境之中,带入到高中时候他和他相处的模样,那时他是裴继包养的高中生,他要靠裴继给的钱来负担祖母的医药费,他的人生被裴继完全掌控,毫无反抗的能力。
他看着裴继,看着他如寒潭一般的眼睛,对视几秒后他垂下了眼睛,浓密的黑睫颤了颤,只这几秒的时间,再看向裴继时,蔺珩的眼睛像在被寒水浸过似的,眼珠是黑泠泠的黑,可是深处却汪着一层泪的湿意,这点湿意让他冷冽的表情变得模糊起来,如同此刻天上被水汽晕开的月。
他的声音也不似刚才冷淡,而是有了一种奇异的颤动,他说,“裴继,难道不该你先向我解释吗?”
裴继总是古井无波的表情发生了一丝变化,他先是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助理,助理会意,点点头,拉起来地上的男人,准备离开这里。
助理心中充满了好奇,好奇眼前的年轻人是谁,好奇到底什么人居然能一句话就让裴继态度发生变化,他此前从未听说过裴老板身边有人,但他不敢再待下去,只得带着中年男人迅速离开了包厢。
包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提问的人换成了蔺珩,这场对话的掌控权悄无声息发生了转变。
“如果你需要我解释过去三个月去了哪里。”裴继来到蔺珩跟前,蔺珩的眼圈变红了一点,但表情依旧是冷的,这让他看起来显出一种令人怜爱的倔强,裴继看着他,声音平静,“我去了一趟b市。”
“你什么都不需要解释。”蔺珩说。
“但你在生气。”裴继陈述客观事实一般道。
“如果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来,”其实这时候答案什么的已经不再重要,蔺珩知道他已经没必要再解释,但他还是红着眼圈,冷冷地解释,“我以为你像之前一样再也不会回来了。”
裴继听出来他的未尽之意,蔺珩以为他会像当年那样不辞而别,突然消失。
裴继表情又发生一丝变化,他蹙起眉来,他道,“我没有再也不回来。”
蔺珩听懂了裴继的话,裴继在解释他在他考上a大那一年突然消失并不是抱着再不见面的想法,就算蔺珩没有来到a市,裴继依旧会去见他。
然而蔺珩没有理他,他不想听懂他的话。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起裴继当年的不辞而别,这段过去在他们在a市再次相遇的时候没有提起反倒在此刻被提起令裴继感到一丝困惑和不对劲,但他无暇思考过多,因为蔺珩眼睛看起来更红了,里面盈满了皑皑雾气,好像下一秒就会变成雨滴流落眼眶。
他看起来很委屈。
“我不是故意这样。”裴继道,片刻后他又补充,“如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