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
“不,不要。”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他突然开始猛烈地挣扎,像不要命一般用头、受伤的腿、身体去撞击墙壁,逼仄的空间就像一个囚笼,把他心中最深的恐惧逼了出来。
头青了,简单包扎的腿又出血了,脸在地面摩擦,留下一道又一道伤痕,把一张优越的脸磨得不成人样。
如果是往日的司疆,他绝无可能做出这样的事,露出这么狼狈的模样。
可此刻,他却像陷入了什么梦魇,完全失去了理智,除了逃离,什么都无法思考。
“妈妈,爸爸,救救我,你们在哪……”
滚烫的液体润湿脸上的黑布,从脸上滑落,冲刷出一道痕迹。
“好黑,我怕。”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脚步声逐渐靠近,带着光来到了司疆面前。
司疆呆呆地缩在地上。
一双手扯下了他的眼罩。
宗盐手上举着一根蜡烛,站在他身前。
微弱的烛光不稳定地浮动着,司疆干涩的双眼却像盯住沙漠水源一般,死死地盯着它。
“司疆。”
宗盐叫他,声音一如往常,平静无趣。
司疆这才把僵硬的眼神慢慢转移到宗盐身上。
“果然是你。”
他说。
“你不是想救我。”
如果是要救他,就不会把他关在这里。
“我救了你。”
宗盐阐述事实。
“那你为什么不送我去医院?”
司疆冷笑。
“司少,你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啊。”
却见眼前的女人用类似同情的眼神看他。
“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地震啊,我又不是傻子。”
“是啊,这可是地震,房屋都倒塌了一半,你觉得这会是多大强度的地震呢?”
司疆愣了一下:“额,六级?七级?”
宗盐把蜡烛放在了洗手台上,烛光照亮整个房间,司疆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一个改造后的洗手间里。
“你说医院有没有倒?医生有没有出事?就算医院没有倒,现在又有多少人在等待救援。”
“路上的断肢,甚至尸体,数不胜数。更不用说吊着一口气奄奄一息的人。而你,不过是腿受了伤,去了医院,又应该排在多少人后面呢?”
“会不会等着,等着,等到你都没有知觉了,依旧有更严重的伤患源源不断地送来。”
司疆被说的脸色越来越白。
“不,不会的,我可是……”
“你可是本市首富独子,司家大少爷。肯定能被特殊对待,是吗?”
宗盐仿佛早就猜到他会说什么。
“司疆,你说这么一场地震,你那对常年坐在顶楼办公的父母,现在怎么样了?生意又受到了什么影响?有没有空想起你这个刚跟他们置过气的逆子呢?”
“不,你闭嘴,不是这样的。他们不会有事,他们,他们肯定会在找我。”
司疆嘴唇颤抖,宗盐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刃,毫不留情地插入了他内心最恐惧的地方。
宗盐打开水龙头,想清洗一下,水管只是响了几声,没有冲出任何水流。
看来曾经住户们留下的便利还是在这次地震中毁掉了。
宗盐叹气。
虽然这栋烂尾楼盘稳固得可怕,并没有因为地震而坍塌,但是水电是不用再想了。
所以她把司疆扔洗手间后,就冒着风险,出去搜罗了一波,抱了一些生活物品回来。
付钱?那也得她找得到老板,也不知道老板还活没活着。
怎么办呢?宗盐心里琢磨着,昏黄的烛光随着火苗变化颤动,她盘算现有的物资:每天的饮用水只能去“拿”或者领可能会分发的纯净水。食物的话,冰箱撑不了几天,里面的菜和肉得尽快使用。电磁炉和燃气灶也用不了,幸好家里还有一个便携式小型燃气灶,只是气瓶可能不太够用了。
想着,又扫了眼地上的司疆。
这里还有一个拖累。
一想到会因为他,多出很多资源压力,宗盐突然有些后悔,应该就让这个人渣死在那的。
“……”
要不要扔回去?
宗盐磨了磨手指,心中犹豫。
现在这个一直高高在上的家伙,像个可怜虫一样在地上打滚,往日俊俏迷人的脸蛋也满是脏污和伤疤。要是把他丢到学校那群人面前,恐怕没一个认得出来。
甚至自己那几个爱慕他已久的室友,恐怕第一反应是尖叫吧。
哦,也不知道她们活下来了没,反正和自己没关系了。
司疆抱着膝盖,摇头,仿佛在和宗盐说话,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在骗我,一定有人在找我,我爸妈,还有陈柏,还有……”